我不是你们认识的ANNA

不定期填坑,不定会填坑,取关随意,点赞随缘,谢谢来过,能留痕更好^^
近期目标——写尽人间各种姜

鼠疫(冬盾)

灵感和梗来自我的偶像加缪的《鼠疫》,当然我不及他亿万分之一。

在这里没有美国队长和冬日战士,只有史蒂夫和巴基,但他们依然是战斗着的英雄。



1、
A城在事情发生之前,只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城,离最近的大城市也有六个小时车程,灰扑扑的街道和房屋,唯一值得称颂的只有海滩,就像这个国家其他滨海的地方一样,在夏天的时候会有些游客来这度假,混合着A城里的居民一起涌向海滩浴场。
A城没有工业,唯一的优势依旧还是靠海,码头吞吐着货物,再经由铁路运送出去,大多数的人的工作都是和那些不属于他们的货物打交道,把它们装进箱子,搬来搬去,或者变成纸上的几行数字,再换个手交出去。
现在还没到最热闹的夏天,热闹的外来者并不太多,小城的居民以惯常的疏离淡漠感过着日子,据说这份感觉就是部分度假者选择来这座小城的原因,这让他们觉得轻松,但是小镇的居民并不这么觉得,他们只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手头那点并没有使用价值的货物上。

斯蒂夫·罗杰斯医生是这个小城上的不多的几位医生之一,在某个早晨他按照惯例出门巡诊,看到一只老鼠死在楼梯口,他将这件事告诉了门房,那个老头对此表示吃惊。
“先生,我可是每天都有打扫的,昨天就有那么一只,我特地把楼道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哪里有老鼠洞,这一定是哪家房客的恶作剧。”他有点愤愤,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关于他是如何称职努力,但总有些房客不守规矩。——“当然,这不是说您,您总是很和气……”
罗杰斯医生笑了笑,他有点后悔,如果自己把老鼠收拾了也许都不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他今天有四家要巡诊,下午还有别的事情,即便如此,他依然听完了门房的唠叨。
而让罗杰斯医生想不到的是,这样的唠叨他在这一天将听上好几遍,关于莫名其妙出来的死老鼠之类。当听完第四遍的时候,他开始留意周围,但什么也没看到,垃圾堆上一只野猫翻着食物,两个赤脚的小孩从他车边跑过。

下午的时候罗杰斯医生稍微早了一点结束今天的巡诊,他回家的时候楼道里的那只死老鼠已经被清干净了,门房冲着他点了点头。
他敲了敲自家的门,虽然带着钥匙。罗杰斯太太应声打开房门,给儿子一个拥吻。
“你得习惯自个开门。”罗杰斯太太一边打包东西一边说。罗杰斯医生没有反驳说他只是喜欢有人在家的感觉,他试图帮助自己的母亲,但罗杰斯太太挥着手将儿子赶来。
“让我来,史蒂夫,你打包只会让我更混乱,等到了再多花一两个小时清理东西最后发现还是忘了带东西。”
“那没关系,你可以拍份电报给我。”罗杰斯医生说:“反正过两个星期我会去跟你会和。”
罗杰斯太太指了指箱子:“那就帮我把它关上吧。”她坐在躺椅上,看着儿子轻松的替她关好装得有点满的小皮箱。

罗杰斯太太很瘦,肺病的折磨让她身体特别容易疲劳,收拾东西耗费了她太多力气,她不得不休息一会。这也是她将离家去疗养院的原因,据说那儿的温泉和气候更适合肺病病人的康复。
再睁开眼睛时,罗杰斯医生正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病例,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在他母亲看向他的同时他也立刻抬起头来看向母亲。

罗杰斯医生和母亲很像,一样的蓝色眼睛和沉静神情——罗杰斯太太在不幸被染上肺病之前也是一名出色的护士,像是罗杰斯医生一样,很容易获得病人的信任。
“什么时候了?是不是该出发了?”罗杰斯太太问。
“你多休息会,要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可不轻松,六点的火车,现在才四点半,去火车站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提前点准备总是好的。”罗杰斯太太站起来。他们下了楼,罗杰斯医生开车,路上有点堵,这让他有点焦躁。
“我们不赶时间。”老夫人轻声提醒儿子。
罗杰斯医生知道他焦躁的原因不是这个,他本应该陪着母亲一起去,在他们停好车拿出行李的时候他终于把他的焦虑说了出来:“我也许该停一天巡诊,陪你去再自个回来。”他盯着母亲蜡黄的面容,生病的人独自旅行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老夫人摇了摇头。“然后你还是会焦虑,为你一天没管你的病人。史蒂夫,放松点,你给我安排得很好,列车员会照顾我,下车之后那边有人接我,我只是需要在车上睡一觉而已。”
罗杰斯医生无话可说,他只能亲自送母亲上车,然后拜托了列车员几遍。
“您有一位好儿子。”列车员对罗杰斯太太说。
“史蒂夫总是爱操心。”罗杰斯太太笑着说,她亲吻了一下儿子:“我们两个星期后见,自己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早上,罗杰斯医生刚迈出房门,一只老鼠从他脚边溜了过去,在楼梯口发出一阵可怕的吱吱声扭了几下不动了。
罗杰斯医生走过去,那只老鼠嘴边还冒着红色的泡沫,他想蹲下来仔细看看怎么回事,老门房也从楼下探出头来,他一看到那只死老鼠,就哼哧哼哧的爬上楼,用扫帚把它拨到簸箕里。
“今天早上的第四只了。先生”他气呼呼的说:“一定有人给哪里的耗子窝下了药。估计这窝死完了就好了。”
罗杰斯医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只死老鼠在台阶上留下了一小滩红色,他就盯着那摊红色出神。
“老夫人已经到了么?”老门房继续问。
“应该快到了。”罗杰斯医生看了眼手表:“我和疗养院那边的人约好了,母亲平安到达了就给我拍个电报,如果有电报的话您帮我签收一下。”
“当然,当然。”老门房锤了锤自己的腿:“疗养院一定能治好老夫人吧,真羡慕能去疗养啊,我这两天也老觉得腰酸腿痛的,真想休息一下。”
他继续絮叨,间或咳嗽两声。罗杰斯医生发动自己那辆老雪佛兰的时候,老门房将死老鼠倒在路边的垃圾桶里。

今天关于死老鼠的话题仍在继续,和昨天比起来,死老鼠的数量显得多起来,几乎所有的楼房里都有人发现老鼠的尸体。在罗杰斯医生的病人集中的贫民区里,路边的垃圾堆随处可见那些灰黑色的尸体。
不过大多数人并没有太担忧,虽然在这个平静的小城里这件事算得一件蹊跷的事情,但民众们已经习惯于将一切古怪归结于气候或者别的什么自然原因。
罗杰斯医生回家的时候老门房佝偻着背坐在门房室门口,罗杰斯太太的电报到了,说是旅途一切顺利。
医生走上楼,早上那块小小的红色还在楼梯口那,他跨过去打开自己家的房门,里面冷冷清清,罗杰斯太太在家时虽然常常卧床,但家里有人和没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罗杰斯医生将今天的病历整理好,又对着记事本确定了一下明天的工作安排,再看了一会书,但什么都没有看进去,那块红色的血迹老在他眼前晃悠。

第三天下了一场雨,死老鼠的问题变得更加严重,水位抬升的河岸边它们变得随处可见。当天的报纸也提到了这个问题,并将矛头指向当局的公共卫生管理。

“我们的税金究竟去了哪里?为什么连一点小小的鼠患都解决不了?”“污水横流,死鼠无人清理,政府在做什么?”

这一连串的诘问被放在本地销量最多的报纸头版,人们以比前两日更关心的态度来讨论这个话题,但话题依旧还是话题,死去的老鼠虽然带来了一些困扰,但它的意义仍大于本身的存在。


罗杰斯医生今天的工作格外忙碌,下班的时间比以往正常下班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为了两个星期后能按照计划去陪母亲,这点忙碌是必须的。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将车直接开到了街角的餐馆边,因为他实在没精神再给自己做顿晚餐。在那他遇到了老朋友佩吉·卡特小姐,她正在和一位陌生的男士共进晚餐。

卡特小姐是罗杰斯医生多年的好友,她的父亲曾经是老罗杰斯夫人工作医院的医生,他们就是在那认识,懵懂的少年和少女并没有按照大人们的预期发展成情侣,他们彼此喜欢,但也就止步于此。卡特小姐家三代从医,她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投身报业,而史蒂夫·罗杰斯作为一个工人和护士的孩子,却从他本来所属的阶级脱颖而出,最终成了医生。

和卡特小姐在一起的陌生男人叫巴恩斯,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和明亮的双眼。当卡特小姐介绍他们彼此认识的时候,巴恩斯先生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罗杰斯医生。”

他的笑容很迷人,带着一种好奇的锐利。他和卡特小姐都邀请医生加入他们的晚餐。

巴恩斯也是一位记者,卡特小姐的同行,他受雇于某家全国性的报纸,为了完成一份旅游专栏而到处奔波,A城在他的计划里是他未来一个月的停留地,他将以这为据点,好好的探访一下附近沿海岸线的几个城市。

“其实它们都差不多。”罗杰斯医生说。“这附近的城市都差不多。而且还不到旅游的最佳季节。”

“是的。”卡特小姐补充:“夏天海水浴场是唯一值得写上一笔的旅游点。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还要再等上一个半月左右他们才会开门。”

巴恩斯表示他愿意到时候再来这里,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倒时候能邀请美丽的小姐一起,说到这的时候他突然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转向罗杰斯医生:“同时也邀请罗杰斯医生你一起。”

医生和卡特小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起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被人误会是一对,偶尔他们还会用这种误会来摆脱一些让人尴尬的场面。但是巴恩斯那种可爱的礼貌赢得了两人的尊重和喜爱,卡特小姐故意叹了口气,表示误会了巴恩斯先生的追求让她自尊有点儿受伤。有那么一瞬,巴恩斯有些显得不知所措,但是当他看到罗杰斯医生微笑着的样子的时候他突然明了的也跟着笑起来。

三个年轻人就这么迅速的熟络起来,他们花了两个小时才吃完这顿晚餐,大部分时间在聊天,关于巴恩斯先生的旅途,罗杰斯太太的疗养以及卡特小姐的同事们等等,还有满城的死老鼠。

“这可不太正常。”巴恩斯先生说,他看着罗杰斯医生:“医生你对这怎么看?”

“是很不正常。”罗杰斯医生考虑着措词:“我对动物疾病并不是很熟悉,最好也不要发展到我工作的领域。”

他们都沉默了一下,巴恩斯将身子凑过去轻声问:“您是在说那个么?”

“嗯。”

“我以为它们已经绝迹了。”卡特小姐也不由得放低声音。

“它们只是消失了。”罗杰斯医生皱着眉头:“我昨天查过资料,三十四年前在欧洲的那次,谁都没搞清它们是怎么开始又是怎么停止的。”

他们都没说出那个名字,好像不说出那个名字就真的能避免他发生一样。


晚餐之后罗杰斯医生先送卡特小姐回家,巴恩斯则婉言谢绝了绕道送他回旅馆的好意。

“这可不是跟您客气,只是我喜欢观察,散步比较不会错过风景。”

“那么,晚安,巴恩斯先生。”

“其实,”巴恩斯不太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如果不介意,可以叫我巴基。”

“巴基?”

“呃,我的外号,笔名,我喜欢这个名字更甚巴恩斯先生或者詹姆斯。”

“好的。”罗杰斯医生从善如流:“你也可以叫我史蒂夫。巴基,晚安”

“晚安,史蒂夫。”


那天晚上罗杰斯医生睡得很熟,对母亲的担忧和隐约埋藏在心里的焦虑感似乎被新老朋友的愉快交流冲淡了不少,直到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门房太太请他下去看看门房,他整夜咳嗽,高烧不退。罗杰斯医生见到他的病人的时候,他趴在床上,对着一个塑料桶呕吐不止。

医生量了一下他的体温,已经超过39°,淋巴结和四肢都有肿大。他掀起老门房的衣服,发现侧腰有浅黑色的斑点,而且正在扩大。当医生询问门房太太他丈夫有无什么其他炎症导致之类时,老门房就躺在那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抱怨着该死的老鼠让他工作加重,跑上跑下累得腰酸背痛。

门房太太显然被这状况吓住了,她哭泣着央求罗杰斯医生一定要救自己的丈夫。

外面还是一片漆黑,罗杰斯医生试图给他的病人降温,但并不起作用。黎明终于来临,有那么一两个小时,老门房的体温下降了一点,但是随后他的温度再度升了起来,一直到了40°,他像是被烈日灼烤一般在小房子里艰难的喘着气。

“必须送他去医院。”罗杰斯医生替已经吓呆了的门房太太拨打了急救电话,那可怜的女人一会哀叹着住院的费用何等昂贵,一会又哭泣着恳请医生务必救活她的丈夫。

医生替她出了救护车的费用和入院的手续费,但其他的事情他也无能为力。


两个小时之后,老门房在医院的床上吐出了最后一口气,他缩在病床上,赤红的双眼瞪着某个角落,彻底失去了焦距。

罗杰斯医生走出去,将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关在门外。走廊里认识他的护士都朝他露出笑脸,阳光从临街的窗户照进来,他朝外看去,年轻的卖花女正挽着花篮向人兜售今春刚开的鲜花,街道的另一边,几个保洁人员带着防护的兜帽,掀开地沟的盖子,从里面铲出一堆堆的淤泥,里面混着好些灰黑色的小尸体。

他站在那看了一会,然后走向办公室,开始给他的同行们打电话。


评论(6)
热度(63)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我不是你们认识的ANNA | Powered by LOFTER